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清华大学的王哲然，欢迎和我一起探索达·芬奇的飞行世界。好，这一节我们来了解一下达·芬奇的AB面。

达·芬奇出生于1452年，出生在芬奇镇，我们看到他出生的这个地方其实就叫“芬奇”，达·芬奇的全名叫列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i ser Piero da Vinci），也就是来自芬奇镇的列奥纳多。如果大家读西文的文献，外国人一般就直接叫他“Leonardo”，我们中国人一般还是习惯称呼他“达·芬奇”。

芬奇镇

达·芬奇是非婚生子，他的父亲是当地很有名的一个公证人，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律师，他的母亲是一个乡下的年轻农妇，在他父母没有结婚时就有了小达·芬奇。所以达·芬奇实际上是后来才跟父亲到佛罗伦萨生活的，他的童年是在芬奇镇——距离佛罗伦萨不远的小村庄里边长大的。

据说，达·芬奇小的时候就对自然界的万物充满了好奇，会经常去观察像蜥蜴这样的小动物。所以他的父亲看到说，达·芬奇这个孩子很有灵性，似乎也不必去读大学，可以去做一个工匠。“工匠”在当时是一个挺体面的职业。达·芬奇15岁时，父亲把他带到佛罗伦萨，让他进入了画家韦罗基奥的工作室学习绘画。

在当时的欧洲人，如果你想做一个体面人，基本上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去读大学，读大学出来以后，一是可以当教师，另外如果你读更高级的神学、法学或者医学的话，也可以出来做牧师、律师或者医生这样的职业；另一个就是像达·芬奇一样做工匠，出来的话就可以做画家、建筑师、雕塑家等等这样的工作。

在当时，其实去到工匠作坊里边学习之前，也是要学习一些基本的文法和数学知识的。当时意大利的艺术家行会有自己的文法学校，新招收进来的学徒会先到这样的文法学校里学习最基本的读写和数学知识。所以，小达·芬奇在这里也受过很好的训练。当他进入韦罗基奥（Andrea del Verrocchio，意大利雕刻家、画家和金首饰匠）的工作室以后，他又学习了透视法、明暗法等这些素描的基本技术。

达·芬奇在韦罗基奥工作室的成长速度非常快。到了1473年，他已经可以开始跟他的老师合作绘画。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基督受洗》这幅画，画面左下角的两个天使，被认为是达·芬奇早期的作品。这两个小天使画得生动、可爱。值得一提的是，类似达·芬奇所在的这种画家工作室，在当时也不完全是只接收绘画的委托，他们其实也会接触各种各样的跟艺术相关的工作。此外他们还会接受一些建筑和工程方面的委托，比如当时的佛罗伦萨有个巨大的工程，就是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项目。

基督受洗

当时圣母百花大教堂修了已经两百多年了，到了达·芬奇的时候，这个穹顶其实已经修好了，但是最顶部的塔亭还没有完工。达·芬奇所在的韦罗基奥工作室就接受了最后建设塔亭的工作，达·芬奇也到了这个工地现场。在这个工地现场里，还有达·芬奇之前一代的佛罗伦萨的优秀工匠所遗留的一些机械工程作品和发明。

圣母百花大教堂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穹顶的总设计师布鲁内莱斯基（Filippo Brunelleschi，出生于佛罗伦萨，是意大利早期文艺复兴建筑职业建筑师及工程师的先驱之一）亲自设计的一系列起重机，其中就包括我们现在所谓的三速起重机。这件作品也是我们这次展览中复原的一个作品。三速起重机的设计特别精巧，它是由螺杆驱动的，由动物的处理驱动旋转运行的一个大型的起重机。本身高四五米，它可以把石料直接运送到50多米高的穹顶作业的现场。

三速起重机复原品

这个起重机有两个垂直的绞盘，就是齿轮盘，这两个齿轮盘它可以上下地移动，不用把绞子拆下来就可以完成石块的升起或者下落，设计是非常精巧的。另外，布鲁内莱斯基在这个起重机上设计了三种不同粗细的齿轮盘，相当于这个起重机是可以变速的。针对不同重量的石块可以调整它的输出功率。

当十几岁的达·芬奇看到这样的机械发明时，他一定深受震撼。我们在达·芬奇的手稿里也看到，达·芬奇非常细致地对这台机器进行过写生。

列奥纳多·达·芬奇, 《大西洋写本》，第1083叶背面

除了接受一些建筑上的委托以外，韦罗基奥的工作室还有一类工作是承包当时的一些游行庆典和舞台设计的工作。在这些工作中，就有一些类似于我们现在每个剧组的道具的工作，工作室设计出能在庆典或者舞台上抓人眼球的装置，特别是能在舞台上飞行的装置，比如说表现一个天使或者表现一只鸟的飞行，这里面也需要这些艺术家们来创作相应的这种小型机械。

我们从达·芬奇的手稿里也发现了类似的设计：有一个专门用于舞台的飞行船，这是我们在达·芬奇展厅里的第一件飞行作品。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不是一个飞行器，它只是一个模拟飞行的舞台道具。但是我们看到，达·芬奇在设计这个机械装置的时候非常用心。

它是一个船体，中间凿开一个洞，利用螺杆的上下转动，使飞行船的翅膀和尾巴扇动。我们可以猜测，当底下的人操纵这个螺杆的时候，飞行船会在这个舞台上展示出一个翅膀和尾巴扇动的姿态，以表现这种飞行的运动。

列奥纳多·达·芬奇, 《大西洋写本》，第858叶正面

列奥纳多·达·芬奇, 《大西洋写本》，第860叶正面

舞台飞行船复原品

我们看到，这里边其实我们已经很难区分他的工作的性质，他既是一个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个发明家。当然我们知道，当时佛罗伦萨实际上是大师云集，达·芬奇当时还很年轻，他也不受当时佛罗伦萨的实际的权力掌握者美第奇家族的欣赏，所以他就想去附近的米兰另谋高就。

在1840年左右，他就开始和米兰方面联系。我们现在还留下一封达·芬奇的求职信，是他写给当时的米兰大公，讲述他自己能做什么。我们看到，这里边达·芬奇列出了自己非常多的机械发明的本领。其中他特别说我还会造一种带盖的战车，它非常得安全，不会受到攻击，而且能冒着炮兵的枪林弹雨，直捣敌人的阵地。

我们现在看到这样的描述会想到什么呢？这不正是达·芬奇后来的手稿里出现的装甲车的这样一个设计吗？我们这次也是复原了达·芬奇的装甲车。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图片上，它有很多炮管。达·芬奇后边记载说，步兵就跟着这个车在战场上前进，这个车就会保护步兵，在前进中不被敌人的枪炮所伤害。

给米兰公爵求职信的最后才说到，不要忘了我还是一个艺术家，我还能为您画点画，做点雕塑等等。所以我们看到，达·芬奇其实他对自己的这种身份认同，也是首先认为自己是一个工程师、一个军事工程师，最后才是一个画家。这可能是跟我们一般理解的这种达·芬奇形象，还是有所出入的。

列奥纳多·达·芬奇，《波帕姆 1030》

装甲战车复原品

到了1482年，达·芬奇顺利地从佛罗伦萨就来到了米兰居住。在此后的十多年里，达·芬奇真正地开启了他在科学上的探索。为什么呢？因为在米兰他结识了很多科学家朋友、数学家朋友，其中就包括数学家卢卡·帕乔利（Luca Pacioli，现代会计之父）。据说帕乔利是带着达·芬奇重温了欧几里得（希腊文：Ευκλειδης ，约公元前330年—公元前275年，古希腊数学家，被称为“几何之父”）的几何原本，并且让达·芬奇参与到他的很多几何著作，比如说《神圣比例》著作里的插图绘制工作。

达·芬奇也在米兰的时候，真正地发展了自己对于科学和技术的兴趣。我们知道，他在这个时期购买了很多科学上的著作，并且到周边的，比如帕维亚大学（Università degli Studi di Pavia，意大利帕维亚市的一所研究型大学，成立于1361年）的图书馆里去查阅各种资料。当然了，在米兰时期，达·芬奇也没有丢下他自己的艺术创作，《最后的晚餐》就是在米兰完成的。

《神圣比例》插图

不过到了1499年，由于法国军队入侵米兰，所以达·芬奇和卢卡·帕乔利他们都离开了。此后达·芬奇的生活就比较颠沛流离了，他在意大利半岛不断地去投靠新的军阀、新的君主，希望获得他们的资助以完成自己的这些大胆的科学和技术设想。比如他投靠过当时的一个军阀，叫切萨雷·波吉亚（Cesare Borgia），也在1506年再次受到米兰总督的邀请返回米兰。后来他又在1513年的时候来到罗马，跟教皇进行合作。1516年，达·芬奇来到法国，服务于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法语：François I）。达·芬奇最终也在法国去世，没有再回到意大利。

在达·芬奇生命的最后阶段，越来越像一个哲学家。当然他没有停止自己在科学和解剖学方面的工作。达·芬奇留下了很多手稿，但是非常不幸的是，有三分之二的手稿可能都遗失了，现在留下的有6000-7000张手稿。根据这样推算，达·芬奇实际上应该有2万多张手稿。

达·芬奇在法国去世之后，他把这些手稿留给了他的弟子美尔奇（Melzi Francesco，是达芬奇最忠实的学生，也是其代表作《蒙娜丽莎》和文艺复兴的继承人）。不过美尔奇其实是一个非常纯粹的画家，他根本就看不懂达·芬奇那些关于科学和技术的讨论，所以他并没有很妥善地保管这批手稿。美尔奇生前曾经想把这些手稿中关于艺术的部分挑出来出版，结果这个事情也没有做成。此后，这些手稿不断地被人拆分、收藏，四散在欧洲的各大图书馆里。这是非常可惜的。

1489年，开展解剖学研究

RL 19057

1490年，启动骑士铜像工程，开始水利工程研究

RL 12286

根据手稿中的一些文段推断：达·芬奇生前其实很想把自己的一些科学研究内容出版。毕竟我们知道，15世纪中期德国的古腾堡已经发明了印刷机，也就是说当时其实是可以把书印刷出来。但是知道去世，他也没有印刷出任何一本自己的著作来，这是科学史上非常可惜的一件事情。

有很多原因造成这一点：第一，达·芬奇研究的主题过于宽泛。涉及到比如说数学、天文学、力学、地质学、动物科学、植物学等等，门类非常得广泛，在他的手稿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丰富的主题，也可以说达·芬奇的思维非常跳跃，但是不够收敛，不能够形成比较集中的著作，他的这个工作特点造成了他出版上的困难。

另外一方面，我们也知道，达·芬奇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包括《蒙娜丽莎》都被他改了无数遍。当然他对自己的著作更是苛刻，由于反复地修改，甚至导致他有的时候会有点虎头蛇尾的行事风格，这点也致使了他最终没有完成任何一本科学著作。

不过好在这些年，我们对于达·芬奇手稿的研究、保护和数字化工作做得非常出色。意大利有一个专门的达·芬奇书目计划，就是把达·芬奇绝大部分的现存手稿进行数字化的影印、扫描。这个工作也使我们的复原工作得以顺利展开。

在下一节里面，我们就将带大家具体地深入到达·芬奇设计的这些飞行器里。我们首先要讨论他的主要的一个飞行器的设计类型——扑翼机，从中看看他对飞行器有哪些具体的想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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