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怡
2018-02-07·阅读时长1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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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1日,一名伊拉克少年骑车经过卡亚拉镇一处燃烧的油井。“伊斯兰国”武装在从该地区撤出前,破坏了当地的油田设施,并逼迫数百名平民随武装人员一同撤往摩苏尔,充当抵御政府军进攻的人盾。10月17日,伊拉克政府军开始对北部重镇摩苏尔发动最后的攻击
)
世界不是平的
巴格达城给我的最初印象,并不是林立的清真寺圆顶、萨达姆·侯赛因时代遗留的浮夸雕塑,抑或两层奥斯曼式小楼外加装的木制雕刻窗(Mashrabiya)。从离开巴格达国际机场的第一分钟起,我的视野就被形形色色的“墙”切割成为无数不相连的碎片:连接机场和市区的12公里高速公路完全被高大的混凝土围墙和顶端焊接有带刺铁丝网的防护钢板所包围;透过围墙的缝隙,可以窥见两侧居民楼阳台上歪歪斜斜的防弹水泥护盾。公路尽头是被称为“绿区”(Green Zone)的政府街区和国际人士聚居地,同样为混凝土防爆墙和铁丝网所环绕,检查站林立;仅有的三个出口由美国和格鲁吉亚军人把守,无通行证者不得入内。在底格里斯河东岸的逊尼派聚居区阿宰米耶(Adhamiyah),一道5公里长、3.5米高的“巴格达墙”将老朽破败的居民楼围得密不透风。至于云集有数百万什叶派人口的河东区和萨德尔区,几乎每条小巷都只有一个出入口,另一端则被3.7米高的T形钢筋水泥防护墙封住。这种表面为涂鸦和招贴画所覆盖的T形墙被称为“布雷默墙”——以2003年美军驻伊临时管理机构(CPA)首任行政长官保罗·布雷默命名。我有时不禁怀疑,伊拉克人是否把全国所有的水泥都用来建造“布雷默墙”、隔离护栏和反坦克路障了,这才导致1/3以上的巴格达市民依旧蜗居在历史超过50年的危楼中。
在《世界是平的》出版之后11年,我在巴格达见到了一个与书中的预测截然不同的空间。“布雷默墙”、武装检查站和街角巡逻的“悍马”越野车,将“世界”的定义由万里之外收缩到了肉眼可见的几十米范围内;支配人们思想和行动逻辑的不是托马斯·弗里德曼或伊曼纽尔·沃勒斯坦这样的全球化主义者,而是17世纪的英国人托马斯·霍布斯——当萨达姆·侯赛因的大利维坦崩溃之后,伊拉克的一切重新回到了自然状态(State of Nature);孤独、贫穷、肮脏、残忍和短命回来了,“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也回来了。人们依靠宗教、部落、民族认同和民兵组织的庇佑来摆脱对暴死的恐惧,国家、国际组织和文化多元主义在这里统统沦为“他者”。乘车穿行在“布雷默墙”林立的巴格达街头,使人想起加拿大学者托马斯·霍默-迪克森(Thomas Homer-Dixon)在《环境稀缺与全球安全》中的谶言:“车里坐着北美、欧洲、崛起中的环太平洋地区以及其他个别国家,它们身处风和日丽的后工业时代,举办贸易峰会、享受计算机和信息高速公路。车外则是其他地区的人们,两者走在完全不同的方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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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与名俱灭、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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