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方拥，来自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欢迎和我一起走进“梁思成与中国古建筑”的世界。

按照北方的华夏古建筑的主流，主殿观音阁应该是庑殿顶，山门应该是歇山，或者硬山、悬山。但事实不是这样，山门是庑殿，观音阁是歇山顶，这个事情恐怕跟地区文化有关系，我们不能绝对地说中国古建筑庑殿就是最高级，不然北宋的主体建筑、独乐寺，福建、台湾的建筑，甚至韩国青瓦台都是例外。

中国古建筑的研究和地区性有很大关系，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空间，不同的省份和不同的时代，它可能有一些变化。建筑史不是一个简单的线索，而是非常多样、丰富的。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林徽因先生在梁思成的重要著作《清式营造则例》的序言结尾处写“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也是同样的意思。

▲独乐寺观音阁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山门之北为观音阁，即寺之主要建筑物也。阁高三层，而外观则似二层者。立于石坛之上，高出城表，距蓟城十余里，已遥遥望见之。经千年风雨寒署之剥蚀，百十次兵匪祸之屠劫，犹能保存至今，巍然独立。其完整情形，殊出意外，尤为难得。阁檐四隅，皆支以柱，盖檐出颇远，年久昂腐，有下倾之虞，不得不尔。”

（选自：《蓟县独乐寺观音阁山门考》，梁思成发表于《中国营造学社汇刊》1932年第3卷第2期）

观音阁建筑高度23米，观音像16米高。且观音还不是简单的观音，而是一个具有精美造型艺术的十一面泥塑观音。为什么观音阁要建得这样高？这里延伸得远一点，因为中国建筑的结构的进步和发展，与它的需求相关。中国建筑从先秦以来就有一种实用和简朴性，建筑都是为人使用的。中国人的造像艺术也是随佛教西来的，一开始佛像是修在露天里的，例如龙门石窟、天龙山石窟、敦煌石窟等，而这是印度的传统。而华人的传统是祖先崇拜，是要在家里面，例如家中的祖坛。南北朝有史料记载，所谓“舍宅为寺”，就是以前厅为大殿，以后堂为佛堂，前面带客人的地方用来讲习佛法，后面供祖宗的地方则成为佛殿。独乐寺观音阁就相当于后堂。

观音阁建立的时期也有建造大佛的习惯，儒家文化向来对佛教持负面态度，韩愈“谏迎佛骨”，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但是契丹人是信佛的，上层贵族、帝王将相信佛的时候，佛教就会发展，官府就会投资大量财富和人力做佛像。你看汉人的佛殿里鲜有大像，当然也有例外，如正定隆兴寺，不过还是辽代契丹人建造的大像更多，例如应县木塔，每一层里都是大佛。

▲观音阁中的观音像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我们看中国的古画，画中房子、人很小，自然很大，山林、山水、云彩很大，这是中国人的概念。我们的审美到现在还是这样。但辽代的时候佛教信仰太深，所以必须建造高大的建筑，给佛、菩萨一个安全稳定的家。

这个时代的佛像还有一个特点：精美。佛像满身彩绘，线面色彩艺术高度发达，与高大雄伟的建筑相呼应，同时建筑和艺术也互相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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